案件里的那些父母(北仑区院 李贞)
因为在未检部门工作的原因,接触了不少未成年当事人的父母,我跟那些父母之间也发生了这样那样的故事,或温情,或伤感,或啼笑皆非,都深深留在记忆里,给职业生涯添上些许色彩。
一盒辗转千里的糕点
一个通过快递邮寄大麻的贩毒案子,嫌疑人小陆涉案时刚满十四周岁,云南人,从没来过北仑,因为贩毒的下家在北仑,小陆在云南被抓获后带回北仑,后被取保候审又回了云南。案件移送审查起诉后,考虑到如果做笔录一趟,起诉到法院报到一趟,开庭再一趟,从云南来回北仑的交通成本实在太高,我就跟小陆母亲联系,让她带着小陆来北仑,做好在北仑待一周的准备,我尽量在一周内把这个案子结掉,省去他们来回奔波的诉累,同时跟法官商量好,快诉快审。母子俩到北仑当天我就给他们做好笔录,做完笔录后,母亲从随身的行李中拿出一盒糕点,说是云南的特产,一定要送给我,我一愣,这盒类似云南十八怪的糕点跟着俩母子从昆明飞到北京,又从北京飞到了宁波,为了节省票价,他们选择了如此迂回的一个航线到宁波,这盒礼物也算情意深厚了,我说:“陆妈妈心意领了,东西你拿回去吧。”母亲在讯问室里压低声音说:“李警官,那你在这里吃了吧?”“我……这房间同步录音录像的”我只能撒了个谎。案子判了缓刑,小陆母亲回昆明后给我打了几个电话告诉我小陆在当地参加社区矫正的情况,说一定会好好带着小陆。
一个紧紧的拥抱
这是一场来之不易的宣判,因为疫情关系,被害人母亲到我们单位的远程庭审室参加了宣判,被告人性侵她女儿被判了三年六个月,走出庭审室,她回头跟我说了声谢谢,泪流满面地给了我一个紧紧的拥抱。整整四个多月,为了收集更全面的证据,核实在案证据,我记不清给被害人父母打了多少个电话,也记不清被害人父母来了几趟单位,期间我担心他们会被烦得不愿配合,我曾试探着问他们:“如果时间能倒转,你们还会选择告他吗?”因为被告人的特殊身份,案子在社会上传得沸沸扬扬,被害人一家的伤口在那段时间反复被撕开,然而母亲坚定地说:“会,我要给我女儿一个交代,而且如果一个人做了坏事不承认还可以逍遥法外,那我们还怎么教育孩子呢?”,这铿锵有力的语气一如被害人父亲之前说的话“我感觉人还是要有社会责任感,这事如果这么算了,有可能还会害了别的孩子,我不能这么做”,被害人父母的文化程度虽然不高,不会豪言壮语,也不胡言乱语,但是最朴素的语言讲得却是最通透的道理,案发后,被害人父母始终保持着极大的克制和理性,没有通过各种途径去扩大事端也没有消极了事,有理有节且又隐忍的态度既让我感到心酸也感动了我,坚定了我一定要把案子办好的决心。
一场“诈骗”与“反诈”的较量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当成骗子,但是被未成年父母当成骗子是第一次。小许因为涉嫌犯罪被羁押在镇海看守所,在提审前,我电话联系小许父亲让他过来参与讯问,他不相信儿子被抓了,楞说我是骗子,跟前一天联系他的女的(案件被害人)是一个诈骗团伙的,除非看到他儿子的视频,我告诉他儿子的视频我没有,但是可以在网上查到我的单位和我的身份,但是他觉得我仍然可以假冒。证明我是正儿八经的检察官,像证明我妈是我妈一样的难,我求助小许的法援律师以及承办公安,他们无一例外地告诉我他们跟我是一样的遭遇,不同的人反复告诉他同一件事情,不但没消除他的疑虑,反而增强了他的确信,更加确信我们就是诈骗团伙。几次沟通不成,我想放弃,没想他来了一句“那我来吧”。提审当天,为了保险起见,出发前我又给小许父亲打了个电话。
“喂,小许爸爸,我们马上要出发去看守所了,你到宁波了吗?”
“哦哦,我还在西安呢。”
“你没来宁波?你不是说你要过来的吗?”我有点抓狂。
“我来不了啊,检察官同志,我没路费呀,你先给我打1000元路费过来吧!”对方很淡定。
……
当天的提审就这么黄了,“反诈”完胜。